明天是母亲节,是女儿告诉我的。是吗？我有些恍惚。

   有多久没去看妈妈了?最后一次在她那吃饭是什么时候？应该是在清明节吧?

   春节后不久，妈妈因为头晕，我和哥哥带她去医院体检，脑部CT显示小脑萎缩。我立即联想到，妈妈不会患老年痴呆症吧？不会发展到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，连儿女都不认识、和任何人没有情感交流吧？那太可怕了！

   一路回到家，我们都小心翼翼地回避着这个无情的名词。妈妈忽然说：“我对你们四个有个要求，以后我如果不能自理，你们不要像张姨的孩子们那样把我送到养老院，我要在自己家里离开”。一句话，让正在泡茶的我倏地泪流满面，轻声地说“妈，你放心吧，我们不会丢下你不管的”。妈妈老了。这样无助、示弱的话我是第一次听见。即使是在她刚退休那一年，我明显地感受到她极不适应在家居闲的手足无措和无所适从，但很快她就和一帮老同事、老同学走动开了，也习惯了早起锻炼、买菜、看新闻的闲适生活。她一生好强，自14岁参加工作起，到55岁退休，无论是在工作还是生活中，她的形象永远是坚强、坚定的代名词。比起来，我们姐弟四个都不如她，在商业系统工作41年，她让人眼花缭乱的算盘上的加减乘除，调节物价表时的过目不忘，送货下乡途中的健步如飞，业务考核时的出类拔萃，让和她同时代的叔叔阿姨们至今津津乐道。直到现在，她因视力不好，所有亲友的联系电话、手机号码记在纸上看不清了，她就都能背下。让我这个完全依赖电话本的女儿自愧不如。可今后会怎样？难道岁月要抹去她所有的记忆了吗？难道不断退化的脑功能要把我们母女生生隔离吗？难道命运要收回曾经慷慨赐予她的聪慧和灵气、代之以木讷和迟钝吗？

    三年前，继父离世，妈妈迟缓、孤独的背影深深刺痛着我的心。可有时，她对儿女近乎苛刻的抱怨和指责，近乎偏执的自怨自艾，又让我极不耐烦，避之不及。很多个周末，在我和一帮“麻友”战事正酣时，妈妈打电话，明天来吃饭吧？接着絮叨一些这个阿姨生病了，那个阿姨去旅游了，她的晨练改路线了的话题。我一边打牌一边敷衍，恨不得快点结束通话。似乎是到她那吃饭成了我莫大的恩赐！我实在不是一个孝顺的女儿。

    母亲节，我虔诚地许下心愿：苍天在上，保佑妈妈吧，赐予她平安、健康、长寿！也保佑天下所有的母亲，让她们在人生的暮年，还能充满尊严、安详地享受生活的快乐、生命的美好。因为，母亲，是我们灵魂的家园。